回去的路上没有遇到怪物，反而是看到了不少奇怪的小动物。至于为什么说这些动物奇怪，倒不是因为长相的问题，而是因为它们似乎完全不怕叶歌和苏盼秋。哪怕两人从这些动物的身边走过，它们也没有立马逃走，反倒是一脸好奇地看着他们。
“说起来，这些废弃地区里也有小动物吗？”叶歌好几次都想弯下腰去吓唬一下那些蹲在路边的兔子，可惜苏盼秋又开始走神了，他也不可能真的为了这点小事就让少女陪他一起停下脚步。
“哦，也不止小的。如果你往深处走的话，说不定还能碰到老虎什么的。”苏盼秋瞥了一眼路边的兔子，不在意地回答道。应急食粮而已，可惜雨天不好生火，不然烤熟了还是挺好吃的。
“我的意思是，这些动物不会被怪物吃掉吗？”叶歌一看就知道苏盼秋的智商没在线，有些无奈地说道。这孩子哪里都好，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一不说话就会开始走神。
“哦哦，你问这个啊。”苏盼秋终于回过神来，好一会儿才回答道：“因为动物无法与我们共情啊，所以它们既不会成为怪物的食粮，也不能被天上的云雨同化成新的怪物。对于怪物来说，这些动物和会动的草木也没什么区别。你没事会去吃草吗？”
“好吧。”叶歌挠了挠头，总感觉有哪里不对，“我们还要走多久？”
“如果你看到雨停了，就说明我们快到了。”少女微微眯起眼睛，极目远眺，“外城的城墙修得太高也没有意义，只是图个心安而已。再加上住在外城区的大都是我们这种危险分子，上面的人大概也不会在乎这堵墙有多厚吧。真正牢固的是内城的城墙，那个才是用来抵御怪物的最后防线。”
“以前有发生过怪物攻城的事情吗？”叶歌学着沈幼伶的样子往远处看去，但雨幕将一切都遮掩得朦朦胧胧，最多只能看到远处有一片连绵的黑幕，就像是有一头沉默的巨型猛兽蹲在那里。
“每年都有。要么是从外往内，要么是从内往外，有机会你会见识到的。”苏盼秋微微抬起头，第一次从伞下伸出手去，接住那么一两点雨水，“走到这里应该就是普通的雨了，我们可以稍微走快点，刚好还能赶回去吃个晚饭。”
“你饿了吗？”叶歌配合着少女稍稍加快脚步，有些疑惑地问道。
“我要是饿了就麻烦了。”苏盼秋摇了摇头，“只是习惯了而已，要是哪天抛弃了这些习惯，就不再会觉得自己是人了。回去之后我再教你吧，虽然不可能完全抑制住你的本我，但起码能让你多取得一些优势。”
“好。”叶歌闻言点了点头，不再多说。当然，这时候他还不知道苏盼秋说的是什么，不然也不会应得如此轻松。
两人一路小跑着，很快便离开了云雨所覆盖的范围。看到雨停了的一瞬间，叶歌还有些不习惯，反倒是苏盼秋先一步把他手里的伞收了起来，三两下把伞上的积水甩干。那片总是被乌云所笼罩的天空终于放了晴，可惜已经是落日的黄昏，只剩下一抹残阳还挂在天边。
“真是不可思议啊……我们这就走出来了？”叶歌望着远处的雨幕，与这边仿佛是两个截然相反的世界。所有的雨都好像被什么所束缚，不得跨越边界一步，就连那些烂泥地也明显地被区分开来，在地上划出一条泾渭分明的界限。
“走啦，再不回去就要天黑了。以后你还有机会过来的。”苏盼秋抬头看了一眼天色，果断拉着叶歌的胳膊往城市的方向走去。一开始她没想到这一趟会出去那么久，就连换洗的衣服都没带，身上早就是红一片黑一片的了。
这要是像叶歌那样，直接在胸前开了个洞，恐怕她都得进入失心化才敢进城了。不过正是因为他们这幅惨烈的模样，进城的时候才不会被过多盘查，等到明天再去机关那边给叶歌办个临时的身份证明就行了。
“这就是东归城吗？总感觉……”靠近了之后，叶歌才终于看清楚之前在雨幕里见到巨型猛兽长什么样。如果说在叶歌印象中，城墙这种建筑就该像长城那样让人望而生畏，那面前的这堵墙确实做到了，但这并不是因为这堵城墙有多高有多厚。
正相反，东归城的城墙总给人一种满目疮痍的感觉，城墙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小缺口，仿佛是被大量的野兽趴在上面挠过一样。而且更奇怪的是，这面墙的外围明明是由砖石砌成的，颜色却是一种让人不安的暗色，只有一些裸露出来的部分才能看到核心处的钢制结构。
就这么一面墙，别说是阻拦那些大型的怪物了，恐怕连他身边这个女孩都能轻而易举地在墙上卸下一大块来。更何况，城墙总体也只有十来米的高度，说不定苏盼秋三两下就能踩着那些坑坑洼洼的缺口跳上去了。
“很寒碜？”苏盼秋不在意地说道。她倒是看习惯了，所以没觉得有什么问题，但如果是对比一下内城的城墙就能很轻易发现两者之前的区别。该说这面城墙并不是用来抵挡怪物的，不然也不至于过了那么久好没修缮好。
“嗯。”叶歌点了点头，但没有多说什么。因为他能感觉到，在这堵城墙下埋了太多太多的东西，一股说不清的情绪弥漫在空气中，给人一种凝重的感觉。
“因为这里曾有数以千计的怪物死去。虽然都是些小型怪物，但尸体堆起来都足以再砌起第二面城墙了。”苏盼秋轻声道，“你所感受到的皆是失心者与怪物的怨恨，那些情绪游离在空气当中，切实地保护着城里的所有人。这才是城市真正的由来，每一座城市在建立之初都会经历同样的事情。这份怨念无人能用，哪怕是怪物吞下去也只有死路一条。”
“怪物也会感到害怕吗？”叶歌顿了顿，问道。
“倒不是害怕……而是因为在它们看来，这座城市本就是最强大的一种怪物，所以就连那片极度悲伤的雨云也不敢轻易涉足这片区域。但极度浓郁的情绪也会催生出一些无有实体与意识的小型怪物，把它们清理掉又会使得这片区域的怨恨变得更加浓厚，周而复始。”苏盼秋微微抬起手，仿佛能触摸到那些怨念，“就好像它们在保护着我们一样。”
“这种事情，真的有可能吗？”叶歌有些疑惑地问道。
“谁知道呢。”苏盼秋摇了摇头，朝城门走去，“怪物和人类终究是不能互相理解的。怪物视人类为食粮，人类视怪物为叛徒。谁都不知道自己明天会不会被怪物吃掉，又或者是经不住诱惑，堕落成新的怪物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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